这学期终于上了gender相关的课程,其实挺有意思的,课上能听到来自不同视角不同国家的故事。我也很喜欢参与讨论的过程,去探讨性别意识的起源,以及相关问题的可能根源。
但目前来看,我还是反感gender的学科化,更确切地说,被女权主义主导的gender课程总是叫我无法适应。
不适应的原因有很多,比如gender既然是性别,那为什么没有讨论masculinism的思潮呢?女性的受压迫史是不是对应了男性的压迫史?如果是,那又是如何压迫的呢?它的历史、偶然与逻辑又是什么?既然可以从女性受压迫的脉络里追寻改变现状的途径,又为什么不可以从男性压迫的时间线里探寻调整的可能?退一步说,feminism固然值得研究,女性权利的解放事业尚未成功,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吗?
我大概是真愚笨,所以也不能理解gender理论里的constructivist和post-structualist,前一个主张“灵魂”不受肉体限制,后者直接主张取消gender的男女分类。我的困惑在于,就constructivist来说,人的主观能动性已经可以跨越生理上的区别了吗?而对于post-structualist,我更不能明白,假如男女分类消失,我们feminist又在为谁发声?空气吗?
那些还在受苦受难的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女性”又要如何为自己辩护和抗议呢?失去政治身份的个体如何在这巨大的世界里寻找同类?
我把这个问题抛给我的老师。我那知性的女老师Elisabeth是学校Programme on Gender and Global Change 的主任,但她也摇头,她也困惑。她跟我说她也没明白。
我的同学也多半没明白,甚至觉得无用,可既然你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还在研究这些呢?
为了在课上给我介绍,我们gender学科有五大流派吗?
那我华山论剑还有天下五大门派呢。
这大概是学国际关系五年,这门学科带给我最大的不懂——社科类的学术如果脱离实际,失去了提供政策建议或事实分析的功能,这种学术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意义的呢?
上学期学了点研究identity的历史课,我觉得老师有一点说的很对:你看这世界上,所有的纷争都有identity作祟,但所有人的屈服于indentity。
“人生而一样,却又无往不在identity之中。”人如此,国家也如此。
都喊着世界各国一家亲,临到终了谁放弃自家national identity了吗?我有时阴狠狠地猜想,说不定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亲密接触”,逼着national identity反复强化,毕竟越接触才越恍然大悟,我利益的边界是你的利益。
这又使我很不解我在日内瓦遇到的那些志向高远的同学。容克老师不过是来上课而已,有心人已经纷纷西装革履。隔壁联合国的大厅真是豪华,那里的peace talk真是动听。他们好些人,脸上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未来的世界是他们的,他们正在和他们的外交官同学把地球管起来,从人权到能源,从经济到环境,他们为人类事业奋斗献身。
但也刚好是这些人,眼见行政低效无章法,嘴里劝你习惯就好;也就是这些人,带着一脸不可思议质疑:我们学校怎么还有人想去肯德基实习?那多脏呀,会得传染病吧!
会不会得传染病我不清楚,但这位同学,你眼里没能掩藏好的几乎就要漏出来的鄙夷已经灼伤我等蝼蚁了。
我对日内瓦的情感真是极度复杂,有多爱就有多无奈。青山绿水满大街靓仔,人人都说这城市乏味单调没有夜生活,但在我看来着里够光怪陆离了。搞人权法的不信人权,要全球治理的得过且过,要拯救难民的看不起餐厅打工的。
深夜都是牢骚,早上醒来我还相信爱和希望。
最后还是说回gender吧,因为法语课错过大佬们的debate,但还是进去听了一耳朵。
(Motion: This House believes that gender neutral language is not a necessity for gender equality.)
我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搞懂怎么连这种问题都要劳烦大佬们debate了?
固然我承认波伏娃说的有道理,但目前来看,我还是倾向于某位大佬说的,“真正改善女性权利的做法在于在各个领域提升妇女的实际权利与地位。”
@一粒脆豌豆
目前来看,关于gender这门学科,我的理解还是,如果有志于学术,那就不要把它当做专业或者专攻于此,本硕博连读近十年的gender,不仅不利于研究,更有可能限制住理解相关议题的视角,把本来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具体来说,复杂的意思是,gender的议题大多是其他专业的延伸或者几个专业的交叉内容,比如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的unpaid labor, 探究如何实现公平固然重要,但在衡量unpaid labor的时候,也必须考虑到有很多人是心甘情愿付出的,而情感不可量化,即使可以量化,又应该如何有效转换?以及,一旦量化情感的模式被广泛接受,社会及家庭形态是否会受到影响又有待讨论。另一方面,简单化的意思是,一旦我们被局限在gender的视角下,就很可能用gender,甚至是feminism的理论一以贯之地理解所有问题,于是结论就变成某种三段论:unpaid labor是不公平的,而女性在家庭里的付出都是unpaid,所以承担unpaid labor对于女性来说就是不公的。
非要研究gender的话,不妨选择哲学或历史等基础性学科(这类学科一般具有更广的视野,涉及议题也更多元包括学习政治学,如果有志于学术,也不妨多涉及上述学科),然后,在撰写毕业大论文/期末小论文时选一个与gender相关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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